安城鸣子

我将这题目――命名为爱


好久没有出去了,自从疫情爆发以来。整个人闷在家里,除开年初时候回了一趟台湾,便再没有了什么外出的娱乐。那时候正赶上疫情爆发的高峰期,举国上下都紧张得很。

这几个月来,除了在家里上网课,就是玩着手机刷着微博还有看书,写字。

那时候大家伙儿们都不出门,大家心里都害怕,所以就躲在家里头,即使一个星期不出声,也许也没事。我就是这样的人,让我待在家里,除了吃饭洗澡这些必要的活动,我基本上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了。

我房间有笔有纸有书还有手机和电脑。

我的确是不需要出去的了。

日子就这样过去,我也没觉得有什么,只是自己懒散了点,像那种刚刚被蓐过的猫,有些呆滞的躺在自己的窝里面,偶尔翻一两下身,发现已经是沉沉睡去了,鼻子处还一抽一抽的,小绒毛摇来摇去,偶尔爪子颤动一下。

惬意――大概能比较好的概括我的生活。

过了18岁生日,大概是4个月之后了,我仍旧待在家里面。此时大陆的疫情已经好了很多,基本上已经得到了控制。

偶尔消息传来,也不过是国外哪里又爆发了多少的病例。

于是老爸老妈又开始催促着我常出门,别总是窝在家里。

相比起假期开头,我确实是像极了晒足了太阳的猫,懒兮兮的趴在某个阴凉的角落,在投喂来临之前继续做着美梦。稍微动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,疫情如今好不容易有所缓解,自己何必出去给工作人员增添麻烦呢?尤其是,我生活在南方,这里确实是南方的南方,夏季来的早,热也增的快,蹭蹭蹭的,一下子就到了充满燥意的世界。

空气都是热的,

热里面还裹着一层潮气。

我想想自己带着口罩的样子,配着满脸的汗走在腾腾的闷热里,头发还油腻腻的紧贴在头皮上。

不,我是绝对不会出门的。

同样的,我于是因为这件事被老爸老妈以苦涩的心情理解,虽然那理解使我笑的很。

“你就待在家里面发霉吧”

有的时候高三精神不稳定,偶尔对着课本和网课屏幕发发脾气――“让你出去散步你不去,现在又让自己压力这么大”,还有偶尔的拉肚子,他们又会问:“出去走走才有利于你肠道消化。

哈哈哈好吧,其实也就是所有的事情都会被他们拿来说是“没有出去走走”的问题或者是“没有出去走走”的问题遗留。

但我有时候仔细想了想,其实呢,他们也不是非要逼我出去吧,只是看着我独自窝在家里,仿佛多看一眼就少了一天,放假了总想着一家人可以一起出去走走,去看看大自然,去呼吸一下大自然的空气,甚至不仅仅是大自然,也可以是和他们出去吃个饭,逛个街,他们也会很开心的样子。

妈妈总说,我把她摆在同学之后。

我有点生气

我说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呢?

她说那为什么同学一约你你就出去,而我们叫你出去你总是有很多理由

我说那能一样吗?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同学比?你们可是我的家人呢,同学玩的再好顶多迈入“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”一类,这种还只能属于至交好友,得一人就不错了。再说而同学之间见面机会那么少,如今都是住宿生,有机会可以聚在一起当然是要的。

还记得因为这个事情和妈妈有些争吵,当时是十分理直气壮的。其实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的有问题,只是终究对于他们还是缺了一点点的陪伴。他们是我的父母哇,他们就是希望被自己的孩子挂在心里面第一顺位,所以孩子的时间,能够稍微的匀出多一点点给他们,才是他们内心最满足的状态了吧。

是我当时没有太想明白里面这层情。

但是这个周末,看在下个星期终于是要开学了的份上我终于走出了家门。

“等会走不走”爸爸躺在沙发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,妈妈在洗手间里面搓着手,似乎是准备出门。此时已经差不多下午4点。

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,外面传来一阵一阵儿童的嬉闹声,一点点的熏染房间的热气。

眼睛直愣愣得望着天花板

“老爸老妈你们要出去吗?”我突然开口。

“是啊,我们准备去沃尔玛,你要不要一起来?”妈妈立刻说话,她的声音隔着浴室的门和我房间的门,传进来有点闷闷的声响

“嗯……”听到回答我又沉默了,想着等会又得戴上口罩,这天气,实在是热的吓人。

“去不去~”妈妈的声音又传来。

“我突然发现我们好久没有……算了不能开车……没事你们去吧”

“怎么啦。开车?你要去外面的商场吗?可以呀”爸爸突然插了一嘴。

“不是,而且你想我们的车子开出去晚上回来车位又不好找了……”我平静的说道。

“你想去哪嘛?”

“是啊想去哪就直说。”

爸妈一前一后,一个带着点撒娇的语气,一个带着点宠溺的语气对我说话。

“那,我们去,我们开车去喜荟城如何。”我试探的问了一句。

“喜荟城?……”他们停顿了好一会。

我躺在床上听着音乐,两腿瞪起,似乎对他们的接下来的回答没有了什么兴趣,只想着问了,就问了,好歹对他们的话有所表态。

也许是想着这样就说明至少我有动过和他们出门的心思,但是碍于现实,比如这热死的天气,比如这一直要戴着的口罩,比如这不方便开出小区的私家车……比如很多很多的原因,在我看来不适合出门的原因。

也许当时我就觉得这样子就反驳了妈妈说的自己不重要这一点。

但,真正的反驳的究竟是谁呢。

我没有想到他们对我的这个话这么认真。

“妞妞,要不我们去东门吧”(东门是我所在的城市里面可以说是最热闹的地方了)我被一阵从每个字眼里都可以冒出兴奋气的话喊了起来,当时耳朵里挂着耳机,听着悠扬的歌,已经快要昏昏欲绝了,毕竟床是这样的软这样的好睡。

“啊??……东门??”

“是啊要不要去?”妈妈兴冲冲的声音由远及近,推开了我的房门。她的眼睛原本是有些灰色的,但是突然自高而下倚在门前看着我,那眼睛突然变得很亮,还有两侧的苹果肌,泛着一层光。

鬼使神差的,我不知道为什么,盯着她一直有些上翘的嘴角,觉得她脸上的皱纹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――我没有眼花,只是心有点小刺痛――不知道从何而来。

“……好啊”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了,声音有点哑。也许是热气熏的。

“那我打电话让你弟早点回来我们等会就出发。”

看似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却非常肯定得说出来,仿佛一道命令,下给了我弟而我走到客厅去喝水,看见爸爸从沙发上坐了起来,在伸着懒腰,正打算重新进房间里头挑新衣服。

家里突然冒进了一阵风,应该是从阳台进来的,活络了整个室内,也活络了我的心。

那就出门吧,我开心的想到。

我们并没有开车出行,选择乘坐家门口的地铁。幸福好像一床棉被,走在日光地下晒得发香,引得路人纷纷投来眼光,嗅一嗅这柔软的幸福味道。我们一家四口走在街上,妈妈和爸爸走在后面,我牵着弟弟的手走在前面。

弟弟年纪还小,只到我的胸口下面一点点,但他小小年纪已然古灵精怪,什么都懂的样子。耳旁偶尔传来父母的谈话声音,我向前走着,感到两束目光凝在身后。

看着周围的人,我知道他们背后没有一个注视的眼光,不像我。我不仅有,手上还牵着一个捣蛋鬼。

握了握紧旁边人的小手,我向前大步走去。

妈妈一直给我们拍照,但是每次都拍不好――因为她老是笑。不是笑着说我弟的眼睛不睁开,就是说我驼背了,要不然就是吐槽我爸的肚子怎么那么大圆滚滚,她总是看着我们三个摆好了姿势,然后突然又笑了。

笑声爽朗,完全不像是一个40岁的妇女,更像是洁白明亮的梨花,下面还有几圈花骨朵儿环着,衬得有点微微的红,有点小小的灿然。

而我也是笑个不停,列车来了都不甚在意。

爸爸今天穿了一天花裤衩,花就算了,还是很短的那种。走在后面,妈妈总是调侃:花花公子。她说我爸是花花公子,我说你错了,他哪里还是什么公子,叫他花花老男人还差不多。爸爸站在地铁里面,正中间,他两条腿因为常年跑步,显得细的很,而天生毛发少,两条腿还白溜溜的。

可惜他不是台湾人逛夜市的那种下面配个蓝白拖,他不太正宗,也许是因为在大陆待久了的缘故,他穿着凉鞋。

我给他买的。

东门很热闹。

也许是因为疫情有所好转,到处都是憋烦了的人,从各个家里,店里面跑出来,没结婚的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,结了婚的牵着小孩,还有那些顺带着把自己父母给捞出来溜溜的。当然啦,还有那些看起来形单影只的,有的人眉目紧锁缓缓悠悠的走路,有的人风风火火拉着一箱一箱新货,或者大包小包。整条街上面灯火通明,小吃店全开了门,吆喝声还有各种食物的香气传的四面八方,我从街的南段可以闻到街的北段,但是我感到自己的笑声可以从家里传到这里再传过去,远远的震到心里。

因为我手里牵着我弟的小手,而我脚下踩着两个人的影子。

逛了很多店,我发誓,我没想过要买什么衣服。但是我妈和我爸一把把我推进了店里,一股冷气袭来,我穿着短款上衣和牛仔裤,露出的大片皮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。回头,看见我爸带着我弟站在店门外,妈妈笑着说:“你怎么不进来?”我爸装作猥琐的样子抖了抖自己肩膀:“我怕冷”

爸爸你绝对不是身体冷,你是钱包冷。你抖错地方了。

我也笑得弯了腰挡住了进来的其他客人。

“好啦好啦,你们去买吧,我带着猴子(我弟)去走走。”说完就把我弟牵到了外面的平地,向电玩城走去。

啧啧,真不知道是你想玩还是我弟想玩,老爸。

我妈给我选了很多件衣服,仿佛是看了一件就拿起来朝我身上笔画,“你喜欢吗?”

“喜欢呀”对着镜子说道。

“那我就拿了。”干脆利落

“嘿看着这里,我教你怎么选择裤子的尺码,你要穿38 码的,记住了,你的腰和我差不多啦~”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语气,有点欣慰,又有点着急,还有一点点笑我的意思――好吧,我是一个腰比较细但是屁股很大的人,所以买裤子对我来说一向是难题。

我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:认真的看着她的手在一件件衣服上面挑选,翻来一个个尺码牌子,一边抬起眼睛看着我

“知道啦~”我回答。

店里面的歌声节奏感强烈却不会让人心跳蹦出来,而是带着微微的激动,心情更加愉悦。

她没让我拿着衣服,都堆在她的手上,带着我转到店的深处。看着身旁清一色的裤子,拉过我的手。

我看到她手腕上被重物拉扯着映出了红痕。

我伸手要接过她的负担,她却没有在意,一把拍掉我刚伸出去没一点的手指――

“知道吗,你穿这种衣服最好看,这种长裤子,能遮住大腿上的肉,小腿又显得很细。”她这句话已经讲过很多遍了,但是我每次都有认真听。但好像我买回来的裤子仍旧经常不让她满意。

她也只是不胜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告诉我带着我去试。

我也只好一直一直重新买,重新看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。

选了很久很久,久到弟弟跑了进来拉着我们的大腿“麻麻姐姐你们还没有好吗~我饿了。”

爸爸跟在他后面,脸上有汗,还有红光,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:“买了这么久啊……肯定要花不少钱。”怀着眼神看了我一眼,我装作没看清楚他的偷笑,只看见他拿起一件妈妈手里选好的衣服“啊这件真好看,买吧?”一边笑着和我妈说起话。我无奈的吐了吐舌头。

好吧,这可不是我说要买的。

再次回到热闹的街道上,我也成了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了,爸妈仍在商量着往哪里去吃,我们搓搓坨坨了好一会,现在五光十色的大楼下面,地面上闪烁着灯反射的彩色印记,一点一点,闭着眼自然能够映在脑海里的道路,该怎么转弯,在哪里是人行道,还有哪里人最多,哪里会有小偷躲着,历历在脑海。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城市里面生活了10 年不止。

而我却还不到20 岁。

走进东门大剧院,这里面很大,小时候学校总是发电影票,我们就拿着电影票进来看,我还记得侏罗纪公园就是在这个电影院里面看的。楼上有一个日本料理店,叫做……名字忽然却记不起来了。很久没有去那家店,我知道自己对日本料理的最初印象,就是来源于这家店,昨天去的时候,这家店已经关门了。

我们踩着破旧的充满着时间感的扶梯上楼,那扶梯狭窄不已,只能容纳一个人,有的人比较臃肿,说不定还会挤不进去。

“应该歇业了吧”妈妈在楼下的时候就轻轻说道。爸爸不信,他依旧快速的乘着电梯爬上了楼,越过我们好几步,走到前面。

半响没有声音,我,妈妈还有弟弟等在电梯口的垃圾桶那里,举目望向四周,整栋楼除了灯光还是灯光,除了一家足浴店,一点人声都没有。

“关了。”传来爸爸的声音,声音回荡在我的眼边。

妈妈轻轻的撞了他一下,意思说你看吧。

我和弟弟走在后面,只觉得下扶梯的时候时间过得比上来的时候快的多,就好像我自己成长的经历一点点从脚下,手边慢慢淌过。

“歇业了啊……”

我们只好商量着去其他的地方。

爸爸性子向来急躁了点,尤其是遇到突发情况,语气也就免不得急了些,妈妈又是就事论事的人,她也不会因为性子而有所偏袒,两个人就着事先没有做好计划,现在急着找路有些小小的争吵了起来。

我习惯了他们这样的摩擦,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心烦意乱。并不是那种很难受的,而是一个人本来飘在平静无波的大海上面,静静的欣赏着周身的月亮,忽然小船摇晃,而你又习惯了这样的风波,只是感叹于柔顺的时光过的有些快。

红绿灯一跳一跳,人行道上面的车来往不息,旁边没有什么人过马路,大部分都是径直朝前面走。好不容易听见两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,终于商量好了。

红灯突然转成了绿灯。

爸爸忽然绕到我的身后,把我往前轻轻的推,我拉着我弟,我弟牵着我妈,走过了马路。

对面就有一家便利商店,我们风风火火的进去,买了几个心里念了好久的台湾饭团,不过是预备着明天吃的。我们还是得继续去餐厅。

前面的路灯有点暗,这里不是很多游客和顾客回来的地方,大部分都是一些买槟榔雪糕的小店,还有一些盗版的球鞋店。偶尔朝左边望去――“哈哈我看到了正宗的亚洲蹲”(几个很社会男子蹲在地上也许是抽着烟也许是聊着天)

爸爸笑着拍了我的脑袋。

路过一个巷子口,看见好几个人蹲在地面上打牌,他们的头顶是一盏昏暗的路灯,下面还有绕着灯光盘旋的小虫。

大多数人都是光着膀子的,无论男女,那汗滴都好像不要钱似的从毛孔和衣服往外渗出。

而我们一家四口,提着大包小包,和他们一比,确实可以算得上是“光鲜亮丽”了。

我摸着弟弟的蘑菇头,听见爸爸在后头幽幽的说,现在不能把你们一手抓起来了,不过嘟嘟(我弟)还是可以的,但是妞妞(我)太大只了,做不到。哈哈哈咳咳,如果还是小小只,还会吃地板的那个时候就可以用手拉着脖子后面一把抓起来了。”我和弟弟都笑了,也许是想到那个场景觉得好笑吧。

只是思绪又顺着粘腻的空气延向远方,我忽然就不那么烦躁了。

生活有所凭依,爱才有所附丽。而这些阴影部分,尽管是小拌嘴,小摩擦,小争吵,但你也知道这是“小”。

你又如何能说这不是幸福的表现呢?笑的时候是正面的快乐,吵架,是侧面的快乐。

我大概有所明白了。

走了半天路,终于到了吃饭的地方,本来打算吃日本料理的,结果前面排了一长条的大队伍。好吧,我爸妈都不是那种很有耐心的人,于是我们走到隔壁选择去吃“火锅”。

“老爸,你爬墙速度可以呀,明明拿了别人家排队的牌子。”

“什么叫爬墙??”他一脸疑惑呢看着我。

“额……就是说,你很快的转变了主意??”天啊怎么这么难解释,网络用语已经这么深入我的生活了吗。

“好吧,这不是这样说的,这叫做做事要有方法,你看我们的目的是吃饭,可是我们通过不同的方式可以达到这个目的,这就是灵活变通,我们做事要学会灵活变通……”

“爸你又扯远了……”我一边不住的点头,一边在心里说道。

火锅确实很好吃,政府促进消费的缘故,发了很多代金券,这家店正好有个促销,它说买单的时候加50块钱可以换购100瓶啤酒。

“噗”我差点没有把自己嘴巴里面的水吐出来。

“老爸你这样会喝到猝死的……”

“可以存啊”

“啊啊呃呃……是吗好吧……”

不愧是老酒鬼,我又在心里想到。

一餐饭吃的的红红火火,真的太好吃了。我和我弟一边吃着辣年糕一边故意发出满足的吧唧声音。眼看着爸爸和妈妈的酒倒了一杯又一杯,我也逐渐的有些不想他们喝下去了。

尽管是怡情,但是也太滥情了。

于是开了个话题,我们就简单的聊着。他们通常对我的事情最好兴趣,要想让他们听我讲话,最好就是从自己事情入手,尤其是穿听我的八卦。

“我和你们说,我曾经认识一个同学,其实我发现啊,我周围的人的生活都很精彩,好像只有我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人哈哈哈”我一边说,一边回忆。爸爸在帮弟弟加菜,妈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听我接着讲下去:“有个女生,她推荐我读了杜拉斯的《情人》,她很有思想,尤其是身上弥漫着一股子很野的气息,她教会了我好多,但是她有一天说她很不开心”我停下来喝了一口水,接着说到:“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高二的时候去湖南长沙的夏令营吧,那个时候在湘江边上,橘子洲头那里,自由活动时间我和她散着步,她眼睛红红,有些脆弱”我又吃了一口金针菇“我就问她,你怎么那么难过哇?发生了什么吗?你可以告诉我的呀?”

金针菇辣的很,我停下来喝了好几口水。

爸爸拿起纸巾凑过来擦了擦我嘴角的碎屑物。

“我问她,她一直不说,说怕和我说了就让我觉得她是那种玩的很乱的女生。我说你还不了解我吗?我最讨厌的就是随随便便给一个下定义了,什么乱不乱的。她于是就慢慢的和我讲了一些她的过去。从前,我对她一直是一种平面制版的状态,干净,整洁,却不具体,也不生动。直到她和我讲了许许多多有关她自己的事了之后,我才觉得这个人立了起来。在我的心里面。”

“她做了什么让她觉得你会说她乱?”妈妈一边加青菜给我一边又问。

“唉,无非是那些爱来爱去的事情。哈哈哈我没有贬低的意思,只是对于我们的话题,好像大多数都是爱来爱去的样子。只不过她抽烟,最近和她在香港酒吧认识的男朋友分手了,觉得很难过。”

刚想继续说下去,爸爸打断了我的话:“你觉得女性抽烟好吗?”

说完正襟危坐的看着我,眼神不再是被酒熏过的样子,里面逐渐变得清明。

“不管男女,不论理由,至少抽烟本身带来的危害就很大,尤其是给自己的身体。而我是不会抽的,因为抽咽要有理由,就和喝酒一样,我觉得人做一件事总是要有理由的,我没有这个理由。我幸福,快乐,目前没有遇到什么需要忘记“自己”的事情,更何况,如果不是这些事,我就更不会抽烟了。嘴巴又臭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好吧,其实爸爸告诉你,你的想法还是很有道理的。那你觉得抽烟的女生怎么样?”

“能怎么样?抽烟只是人家生活当中的一部分,她除了抽烟还会做很多的事情,看一个人当然不能够仅仅凭借抽烟就给别人下定义吧?我说的是不论男女。”

“好吧,那你觉得酒吧呢?”

“嗯……我没有去过”

“爸爸和你说,酒吧,本身是没有问题的,他只是一个场所,真正有问题的,是去酒吧的人,人,才是最危险的。所以不要害怕酒吧,但是要学会防范人,明白吗?你现在这么大了,我该和你讲这些。”

扒拉了一口白米饭,“哦……”我缓缓的回答。

又聊了许许多多的话题,虽然基本上关于我的,我却不觉得唠叨和无聊。

火锅的烟雾升起来,把眼睛外面的一切打上了一层雾气,朦朦胧胧的,好像会成为回忆一样,从时间的第0.001秒开始流逝,直到一个动作,一句话,一口饭吃完,迅速的被我存进了脑子的回忆录里面。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也许是有点小害怕。

面对未来的??也许吧,也许吧。

走出店门时,爸妈都喝醉了,但是又没有很醉,他们可以走笔直的路线,只是两个人会有很多的话,他们一直说给我和弟弟听,一路上就没有停过。

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会下雨,很大的暴雨。

我们出了饭店大楼,就感受到冰冰凉凉的水珠子落在头顶上面,一点一点,好像在和我的头发亲吻

我们没有一个人带了伞。

但是我们都不怕,我们一家四口就这样在有些空荡的街头走着,一点也不怕。

“要不坐出租车回去吧”爸爸问道

“不要嘞,现在有地铁,还没停运,干嘛乱花钱”我紧接着回答。

“哈哈哈替你爸省钱吧,我这个女儿还是蛮乖的。”

啊啊啊啊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为什么这么煞风景……好吧其实也还好。

所以我们依旧往地铁站踱过去。

地铁车厢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,明晃晃的白色灯光依旧是闪着人眼睛疼,但我们谁也没有坐下,挤在门旁边的扶手,四个人站在一起。

我刚刚上传了几张照片到自己的云图库,都是我觉得自己比较好看的自拍照,刚刚点击完――“咳咳,那个和你合照的男生是谁啊?”我就听见妈妈故作正经的声音――“同学啊我的天!!!你们不要总是联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~!!!”

老爸突然凑近了我“女儿,不是我说,那张照片你好看,但是吧,那个男生,就一般般,毁了照片的质量~”我看着我爸那不正经的声音,我就知道肯定又是在调侃我。

“我再说一遍!!!!!~~这些照片只是我觉得自拍很好看才放上去的,别多想了!”

这下子,连我弟也笑了起来。

好吧,我就知道会是这样,我习惯了。唉

他们的话突然变得好多,肯定是因为酒精的关系。平时说话不论怎样都会和我有距离感,今天在地铁上面,说话的声音简直可以让车厢里面的人都听见。

我正在和我弟手舞足蹈的听着歌。

“你看,你女儿的手真好看。”我妈说完又盯着我的脸“脸也长的漂亮,不愧是你妈生的。”

啊又来了。

我爸忽然也转了性子:“是啊,你看这个手腕,好qian细,“是xian细。”我一如既往的纠正。

“你看这个手,小小的,白白的,又细又长,真的,一看就是那种没有操劳过的手,读书的手”我妈和我爸一人握着我的手,一人捏着我的小臂,两个人对着它研究了起来。

我低下头,和我弟无奈的笑笑。

“你啊,你看我的手”我妈把自己的手举到我的面前,“你看到没有,粗里吧基,看到这个茧子了没”她一遍看着自己的手,一边看向我。

但又不只是在看我,好像透过我看到另一个人。

“我年轻的时候,手也很漂亮的。”她的眼神又聚焦在我的脸上。

“十年之后说不定我的手就和你的一样了。”我小声的回答

“你敢,你要是十年之后的手和我一样我就揍你s(・`ヘ´・;)ゞ!”

“啊?”

“不准和我的手一样听见没有?”

“哦……”

“那是操劳的手,别告诉我你以后和我一样,养了这么漂亮的一双手,别为了别人给我我弄老了,弄皱了。”

“操劳也可以是幸福的啊,我也可以只为了自己操劳啊。”我笑着说。

“我不管,你这双手要是和我一样,我就揍你s(・`ヘ´・;)ゞ”

微微喝醉了的老妈偶尔对我耍起了脾气。

爸爸没有说话,我看到他粗大的手掌仍然在我的小臂上面,我看着那双手,青筋纵横,骨节粗大,而指甲又剪的短兮兮,无端显得笨拙

显得可爱。

“嗯,我不会让我的手变丑的,你们养的一双手,我会完完整整的带到坟墓里面去”

我自己在内心说道。

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灯光,夹杂在浓浓的夜色里面,一点一点,而头顶的空调居然不觉得冷,也许是因为爸爸和妈妈在我和弟弟身后面,他们的热气可以温暖我们四个人。

而我和弟弟两个人冒出的热气也会拼命的暖着他们。



终于快到家了,雨却越来越大,但是我们的步调没有变。希望是慢慢的节奏,走回自己的那栋楼前面。

小区的保安开始和我们打了个招呼:“一家人出去这么晚才回来呀~”

“是啊,辛苦了!现在还在值班。”妈妈朝他微笑了一会,我和弟弟分别用点头表示对他的友好。

爸爸走在后面,慢腾腾的。

我额头前面的发逐渐湿的粘在了眉上,化不开。

“星期六,我们,要去送妞妞回学校哦”爸爸的酒意又上来了一点,这下子说话也有点慢吞吞,口齿不清。

“许铭杰(我弟)你肯定要去送你姐姐,你不去我揍你s(・`ヘ´・;)ゞ”

我弟又是无奈的表情对着我笑。

“他肯定会送的啦,他姐姐高考,他怎么不回去送。”妈妈在一旁说道。

“肯,肯定要送的,去了广州,考试之前估计是回不了家,的了,给她打气啊。”老爸的声音在旁边小区里植种的树叶里面传的有些远,和着风一点点的刮进我的耳朵里面。






雨下的很大了,还有一点点难得的冷感。

我没说话,慢慢停下来,等到我爸妈从身边走过,我才开始继续往前走。

这次终于是我站在他们后面了,我想。

你们会踩着我的影子慢慢往前走,

会走很久很久

很久很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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